聖嚴法師在《雪中足跡:聖嚴法師自傳》序言中說,書中內容是訪談者對他最感興趣的部分,比如童年貧困多災多難、因戰亂饑荒而出家、當了十年軍人後又再出家、以小學學歷赴日本留學並取得碩博士學位等(P.10)。書中無論落重彩還是輕輕著墨的地方,盡是從生活層面呈現傳奇的生命歷程,更重要的是展示了一位大修行人的行誼。
法師小時候居住長江上游一個叫常陰沙的地區,父兄捕魚維生,雖然生活貧困和工作辛苦,但勝在過得快樂。「我的父母親是完美的結合,從來沒有看過他們爭執、吵架……他們之間真誠付出的相處之道,深深地影響了我,每當我與人互動時,我會學習如何與他們和諧融洽地相處,就像我父親對待我母親一般,他的行為、想法和心意皆受到她的智慧與意志所引導。」(P.19-20)母親對法師的影響非常深遠,「她認為天無絕人之路,只要努力去做,用心去找。我現在清楚地看到她的智慧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影響了我,塑造了今日的我。」(P.36)
聖嚴法師的一生可謂中國近代史縮影。童年時目睹洪水成災,動物和人類屍體在水中浮沉,領悟到生命無常並接納死亡;後來又碰上日軍侵華,看見母親救助避難的女孩;少年時在狼山廣教寺出家,正確認識了佛法,奈何遇上國共戰爭被迫逃亡上海,後來在靜安佛學院的學業亦因戰爭而中斷,時勢更迫使法師脫下僧袍,穿上軍裝,遠赴台灣。
法師人生第二次出家,拜東初老人為師,接受了一連串令人啼笑皆非的嚴厲訓練。法師形容這種訓練方法就像養蜜蜂:「當鳥是寵物,需要人飼養時,牠們會忘記如何獨立生存;而蜜蜂不須飼養,只要蜂巢在花叢附近,牠們就會去採花粉造蜜。這樣蜜蜂不但可以獲得自己的食物,而且人們還可以拿蜂蜜去賣錢。」(P.150)這些嚴厲訓練都是一些無理又荒謬的要求,例如吩咐法師出門辦事卻只付他一半車資,又要法師不斷換房間住,最誇張的是要求他四出尋找特定顏色的三塊瓷磚,至於法師領悟到箇中的原因,在此賣個關子,留給各位看書時慢慢細味。
聖嚴法師閉關六年、留學日本六年、及後遠赴美國教導禪修等經歷都非常精彩。有時候,法師憶述的往事還帶有一點神秘色彩呢!例如在狼山拜佛消業障突然感到茅塞頓開;在台灣靈源老和尚向法師出其不意地大吼「放下!」令他煩惱盡除;在日本參加一個新興佛教團體的修行活動時,法師疑似用不認識的梵語念咒等等。不過全書最令人回味的,始終是法師展示正面積極的人生態度。最後,本文以聖嚴法師在書中最後一章的一段話作結,與讀者共勉:
「我有一個不變的原則:從來不讓自己流於滿足或陷入失望中。一帆風順時,我不讓自己志得意滿;遇到困難、失敗時,我不氣餒。我會找到辦法讓自己走下去,當我走進死胡同時,我會轉彎另找出路,繼續保持前進,因為如果我停下來,就沒有希望了。那股往前的衝勁──無論遇到任何阻礙或困難時,都會繼續下去,不放棄──成為我生命中引導我的動力。」(P.278-279)